——2000年11月28日在湖北省第九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一次会议上

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章治文

主任、各位副主任、秘书长、各位委员：

按照省人大常委会的安排，9月中旬至10月中旬，在全省开展了农民负担执法检查。现将检查情况报告如下：

一、基本情况

省人大常委会高度重视这次检查，主任会议在检查前听取方案汇报，办公厅发了执法检查的通知。这次检查，采取各地人大常委会自行组织检查与省人大常委会重点抽查相结合、上下联动的方式进行。重点是检查县（市、区）和乡镇两级政府的执法情况。检查工作分两个阶段进行：9月20日至30日，各市、州、直管市、神农架林区人大常委会组织自查。各地按照这次检查的要求，对本区域的农民负担情况进行了自查，并向省人大常委会作了书面报告。

10月9日至17日，省人大常委会组成三个执法检查组，由鲍隆清、吴华品副主任和我带队，分别对公安、石首、枝江、当阳、嘉鱼、咸安6个县（市、区）进行了重点抽查。省人大常委会执法检查组在检查中，将明查与暗访结合起来，着重于暗访，深入到22个乡镇、35个村、136家农户、3所小学，同时进行了问卷调查，收回表格150多份，比较全面、真实地了解了当地农民负担情况。

这次执法检查，特别注意宣传报道工作。组织湖北日报、农民新报、省电台、电视台、经济电视台、有线电视台等6家新闻单位的记者随行采访，共发表14篇稿件，其中两篇内参。新闻报道以正确宣传为主，坚持了正确的舆论导向，增强了执法检查的实效，扩大了影响，群众反映比较好。

二、全省减轻农民负担的情况

今年以来，我省各级政府以党的十五大和十五届三中、四中全会精神和江泽民同志“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为指导，以“三讲”教育为动力，以有关法律、法规和政策为依据，统一思想，提高认识，认真贯彻落实《农业法》和《湖北省农民负担管理条例》以及中央和我省一系列减负政策措施，着力整治突出问题，成效比较显著。尤其是省委、省政府在监利县棋盘乡召开的减负工作现场办公会和在8月份召开的全省落实农村政策会议，有力地推动了全省减负工作。从我们三个组的检查情况看，公安、石首、枝江、当阳、咸安、嘉鱼6个县（市、区）今年农民负担预算总额为4.56亿元，比去年减少8041.33万元，下降15%。人均负担185.8元，亩平117.2元，分别比去年减少28.1元和14.7元，下降13%和14.7%。据省有关部门统计，今年全省农民负担预算总额为59.7亿元，比上年决算下降6.6%，人均负担156元，亩平125元。其中提留统筹24.6亿元，基本控制在1997年预算水平，人平63.7元，占上年农民人均纯收入的2.8%。劳务24.5亿个，劳平26个。

总的看来，各地对减轻农民负担比往年重视，减负工作力度较大，农民的反映也较好。主要工作如下：

1、以“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提高对减负工作重要性的认识。各地结合“三讲”教育，组织党员干部认真学习江泽民同志“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学习中央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政策措施，从而增强了广大党员干部的宗旨观念、群众观念和公仆意识，加深了对农民负担问题严重性的认识，增强了减轻农民负担的紧迫感。各地把减负工作作为大事、要事、急事来抓，切实加强领导，层层落实责任制，实行党政一把手负总责，减负工作比往年扎实。

2、建立健全制度，加强规范管理。各地按照有关法律、法规和政策规定，结合本地实际，建立起了比较完善的管理制度，如农民负担预算审批制度、征收管理制度、专项审计制度、财务管理制度等。

3、贯彻减负政策，调整预算方案。各地认真贯彻全省落实农村政策工作会议和全国减负农民负担电视电话会议精神，坚决执行农民人均负担再减15的规定。各级领导一方面深入农村进行宣传，把政策交给群众；一方面针对基层干部的畏难情绪做好思想政治工作，以统一认识，统一行动。从而基本上完成了农民负担预算方案重新调整及新卡换发等工作。

4、开展专项治理，清退农民不合理负担。各地对教育、保险、税收、计生、土地、电力等部门违规违纪乱收费行为，集中开展了专项治理，取得了一定成效。石首市通过治理，小学收费生平减少200元，初中收费生平减少300元；全市报刊征订费比去年减少50万元。嘉鱼县清退教育、计生、电力等部门违规收费614.18万元。枝江市通过“一撤销”、“三取消”（撤销管理区，取消农村教育集资、取消宅园地收费、取消乡镇和村组加码收费）和纠正屠宰税平摊，减少农民负担1268.47万元，人平减少33.4元，亩平减少18元。

5、精简机构，减人减支。各地结合机构改革，开始精减机构和人员。公安县将21个乡镇合并为19个，56个管理区减为20个，58所中学合并为46所，480所小学合并为349所，村组干部实行精减兼职。全县共裁减乡镇干部及聘用人员320名，清退教师1811名，精减村、组干部及“几员”1300人，减少开支1357万元。当阳市撤销了32个管理区，清退临时工和非在编人员155人，精减村组干部750人，节省开支277.5万元。荆州市326个管理区已撤销260个，合并中小学320所，清退各类人员5277人，减少开支1.2亿元。

6、开展农村财务清理，化解村级债务。各地专门成立了化解村级不良债务领导小组，由主要领导亲自挂帅，借鉴监利县横盘乡的经验，积极稳妥地开展化解债务工作。当阳市303个村有215个村在全面清理债权债务的基础上，通过划转债权债务、降息换据、还本搁息、收欠还债、变现还债、增收还债、节支还债等途径，化解村级债务1732.24万元，减轻农民负担200万元。公安县从县直相关抽调千余名干部派驻470个村，帮助村组开展财务清理，清出的经济问题涉及金额328万元。石首市采取降低民间高息，盘活资产存量的办法，减少村组债务1080万元，占债务总额12254万元的11.3%；清收历年欠款1039万元，占农户尾欠总额7181万元的14.5%。

三、主要问题及原因

由于减轻农民负担是一项长期而又艰巨的任务，原因也很复杂，因此存在的问题还不少，特别是长期未能解决的一些问题仍很突出。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农民收入增长缓慢，有些地方甚至下降，而农民负担的增长速度却高于农民收入的增长速度。80年代中期，农民致富的主要途径是粮食产量的大幅度增加。90年代初，农民增加收入靠的是粮、棉价格的稳定增长。近几年，粮、棉价格连续下降，农业生产资料价格连年上涨，农民收入明显减少，有的甚至种田亏本。石首市去年早稻每斤售价0.47元，今年高的0.32元，低的0.28元。农民家庭副业收入也在下降。公安县1984年到1999年，农民负担总额从3386万元增加到20140万元，年递增12.62%；农民纯收入从32472万元增加到94286万元，人均纯收入从425元增加到1265元，年递增7.36%。15年间农民负担平均增长速度快于农民纯收入平均增长速度5.26%。

2、农业税、特产税不合理，明显加重了农民负担。现行农业税是按1996年定的粮价每斤0.55元计征，现在粮价下降，仍按原价计征，这是不合理的。据计算，宜昌市每年农业税要多交1800万元人，人均增加负担6.54元。农民种粮越多，亏损越大，负担越重，这种现象在我省粮产区表现尤为突出。加上筑堤、修路、搞小城镇建设等占用耕地不减农业税，又平摊到户，更加重了农民的负担。如宜昌市点军区点军乡范家湖村200亩耕地，每年农业税达3万多元，亩平100多元。该市今年特产税规定增加595万元，目前市场柑桔价格下降，农民实际收入减少，原定的特产税却要完成。此外，还向农民双重征税，如在耕地上挖精养鱼池、种药材、烟叶、瓜果，农民既要交特产税，又要交农业税。

3、整治不力，“三乱”屡禁不止。从检查中发现看：一是各种集资屡禁不止。主要有教育集资、修路集资、小城镇建设集资、办企业集资等，尤其是教育集资普遍、严重。一些地方借中小学危房改造之名，连年集资。据各地自查反映，鄂州市华容区今年中小学生人平集资65元。二是擅自立项收费，明令废止的收费项目还在收取。如文体费、建房配套费、农机管理费、村庄规划费、宅基地有偿使用费、土地登记费、人口普查费，以及学校收取的桌椅费、补课费、考试费、勤工俭学费、微机费等等。公安县曾埠头荆华村五组农民反映小学生学费每学期250元到290元，初中生每学年收费1160元（上学期690元，下学期470元），大大超过了荆州市规定的小学生每学期168元、初中生每学期336元的标准。据抽查，石首市南口镇柳湖坝村还向每人加收了国家明令禁收的50元人教基金。三是强行摊派报刊杂志。从省里各个部门到市、县，都有自己的报纸、刊物，层层下文件，定指标，要基层征订。鄂州市一般的村每年报刊费5000元至6000元，有的高达1万元。此外，农民反映农村电网改造收费过高，电价收取方式不合理，而且价格太高，难以承受。枝江市农电改造每户收200元，安装人员还要村组招待，每个村的招待费加上购买配电材料一般在1万元至1.5万元左右，而改造后的电价却未下降，仍是改造前的每度0.85元，石首市达1元到1.25元。

4、“达标”升级不切合实际，造成的债务向农民转嫁。目前村级负债面广，包袱重。据反映，截止1999年末，石首市291个村中，不负债的只有6个，负债面达98%；村组负债共计1.2254亿元，村平42.1万元。公安县负债更严重，总计3.1亿元，村平67万元。江泽民总书记在1996年中办通报第10期上批示：“中央的一些政策文件，各级领导在贯彻时，务必要因地制宜，不能千篇一律，更不能不切实际。一些地方对村小学的要求，不仅山区办不到，上海市、北京市也办不到，一定要实事求是”。总书记的这个重要批示，没有得到很好落实。目前，不少学校缺生源，只得调整合并，多余了大量校舍。其中有的用于村委会办公，有的开办了福利院，有的甚至用于饲养畜禽，还有不少闲置。有些地方搞形式主义，浪费很大，其造成的巨额债务要农民偿还，农民叫苦不迭，基层干部意见很大。

5、机构庞大，人员过多，农民供养不起。如当阳市庙前镇下设财办、农委、文教卫、政法、经委5个部门，这5个部门又下设32个站、所、社、庭，再加上20个村委会，共52个单位，供养人员达579人，每22个农民供养1人。由于供养人员过多，许多乡镇政府想方设法向农民超提多收，以弥补财政不足，目前农村中存在的大量违规收费绝大多数是由此产生的。

四、几点建议

农民负担过重的原因很多，涉及面很广，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认真贯彻党的十五届五中全会精神，坚持以江泽民同志“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以发展为主题，以改革为动力，以增加农民收入、改善农民生活为目的，实行综合治理，标本兼治，特别是要采取治本之策。为此，我们建议：

1、要以江泽民同志“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为指导，认真抓好三个教育，提高广大党员干部的思想认识，增强做好减负工作的紧迫感和自觉性。首先要抓好“三个代表”的教育，促进广大党员干部牢记党的宗旨，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全面、扎实地贯彻落实有关法律、法规和各项农村政策，切实维护农民的合法权益。其次要抓好农业是国民经济基础的教育。农业、农民、农村问题始终是中国现代化建设成败的关键，是关系到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大问题。要教育广大党员干部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三农”，更不能伤害“三农”，要始终坚定不移地把农业当作国民经济的基础，想方设法发展农业和农村经济，千方百计增加农民收入，促进农村繁荣发展。三是要抓好群众路线教育，促使广大党员干部牢固树立群众观点，扫除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从而密切联系群众，转变工作作风，深入村组农户，想农民之所想，急农民之所急，谋群众之所需，多服务，少扰民，多给予，少索取，让农民休养生息。

2、要切实调整农业结构，大力发展农村经济，增加农民收入。当前，除水利建设外，对农业基本上没有大的投入。乡镇企业普遍滑坡，不少已经垮了，以工补农落实不了。尤其是我国即将加入WTO，农业面临挑战。加之粮价大幅下降，农民仅靠种粮不可能增加收入。因此，必须下功夫调整农业结构，增加投入，大力发展高效农业，发展多种经济，增强市场竞争力。农业结构调整，不是单纯解决种什么、养什么的问题，要在调整的同时，确立农民在农村经济中的主体地位，建立和完善农村经营体制，在家庭联产承包基础上，发展农村经济合作组织，带动农村资金、技术、劳力、土地、信息等生产要素合理流动，催生新的生产力；同时，迅速将农业生产的触角伸向二、三产业，要彻底摒弃“重生产轻流通”的传统思维，让广大农民从流能中增收，加工中增效。

3、要调减农业税，减少明显不合理的农民负担。农业税要按现行粮价向农民征收。据了解，有的省已经这样做了，我省也应这样。被占用耕地，要相应核减农业税。特产税、农业税重复征收问题也应解决。此外，“两税”平摊问题没有完全解决，特产税基本上是平摊子，屠宰税也有平摊的。应当继续抓紧改正，切实做到据实征收。

4、要采取有效措施，切实化解乡村债务。截止去年底，全省32579个村中，有29095个村负责，占89.3%，负债总额186.26亿元，村平负债57.17万元。虽然债权也不小，但收回的难度很大。各级政府要继续组织力量，对乡村集体债权债务进行全面清理，逐笔核实登记，重新换据，严禁无本生息，重复计息。坚持本息分离，调减高息，坚决制止高息放贷。要大力盘活集体资产存量，开发荒山、荒水、荒滩资源，开展承包经营、租赁经营，增收还债。要加强乡村财务管理，节约开支，堵塞漏洞，严禁增加新的债务。要通过化解村级债务，壮大集体经济，消除农村不稳定因素。

5、要抓紧进行机构改革，切实精减机构，裁减冗员。当前，一方面是农民的负担重，农民承受不了；另一方面是干部的工资发不出来；有的地方干部几个月拿不到工资，生活很困难。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出路是机构改革，分流多余人员。据了解，建国初期是300个农民供养1个官员，改革初期是100人养1个，现在是30人养1个（不包括村组干部）。这种状况决不是改革应有的结果。机构改革应当达到提高工资效率，减轻财政负担的目标。

6、要切实按保护价敞开收购农民的粮食，保证农民增收。今年早稻每斤只卖0.28元，农民赔本。农民希望中稻卖的价钱高一些，但国家保护价直到10月10日才公布（据湖北日报）。此前，农民因婚丧嫁娶、小孩上学急需钱用，不得不低价卖粮，每斤0.35元至0.40元，与0.54元的保护价相差0.14元至0.19元。据了解，保护价出台之前，农民手中的粮食已卖得差不多了，其中有不少卖给了粮贩子，损失很大，无法挽回。各级政府一定要督促粮食部门挂牌按保护价敞开收购，督促农发行调集资金确保收购，督促粮食部门、有关企业和村组向农民补齐差价，不许克扣，以维护农民的利益。

7、要加强共同生产费的管理，把好农民负担决算关，切实防止年终反弹。农民对今年的负担预算额低于去年反映是好的。但同时担心不能按合同结算，搞卡外负担，其主要来自共同生产费，村里提，组是也提，没有定项，也没有定数。农民说“共同生产费是个筐，什么都往里面装”。同时，截留、挪用共同生产费的现象也比较严重。据反映，南漳县去年收取的171万元防疫费，划拨给乡镇畜牧兽医站的只有76万元，占实际收款的44.4%，大部分被乡镇政府截留挪用。由于防疫经费不落实，今年有8个乡镇相继发生猪瘟疫情，死亡生猪491头，给农民造成很大损失。因此，各地一定要加强对共同生产费的管理，按照共同生产需要和农民的意愿确定提取共同生产费，共同生产费的最高额不得超过上年农民人均纯收入的1%，并要定项定额，实行专款专用，严禁截留挪用。要严把决算审核关，不准增项加码，切实做到一卡管全年，严防农民负担年终出现反弹。

8、要狠下功夫，从源头上堵住“三乱”。对“三乱”必须专项治理，当前特别是要抓紧治理教育、电力部门的乱集资、乱收费，以及报刊发行部门的乱摊派。专项治理首先要从省直有关部门治起，以堵住“三乱”源头。建议省政府将这三个方面的专项治理情况向省人大常委会作出专题报告。

以上报告，请予审议。